认真极处是执着

时间:2009-11-24 21:31 来源:www.aiduwen.com 作者:林子明 点击:

  1944年冬季,盟军完成了对德国的合围,法西斯德国败亡在即。德国百姓的生活陷入困境,食物短缺,燃料匮乏。由于德国地处中欧,冬季非常寒冷,缺乏燃料可能导致许多居民冻死,不得已,各地政府只得让市民上山砍树。
  
  德国人是这样砍树的,据战前留学德国(被困)的季羡林回忆:林业人员先在茫茫林海中搜寻,寻找老弱树或劣质树,找到,则在上面画一个红圈。“砍伐没有红圈的树,要受到处罚。”问题是,谁来执行处罚?当时德国行政管理名存实亡,公务员尽数抽调到前线去了,市内找不到警察,全国近乎处于政权的真空。但直到战争结束,全德国没有发生过一起居民乱砍滥伐的事,他们全部忠实地执行了规定。事隔五十多年,季羡林老人提起这事仍感叹不已?德国人“具备了无政府的条件却没有无政府的现象”。
  
  学者金雁在东欧作访问研究期间,遇到一个八十多岁的波兰老人。她是一位奥斯威辛集中营的幸存者,家里其他人都死在集中营。1992年圣诞节,金雁赶去华沙探望这位孤独的老人。老人十分高兴,穿上圣诞节刚买的新衣给她看,请她吃圣诞节的食品。最后老人搬出一个二尺见方的硬纸箱,里面有一大堆物品:小巧玲珑的圣诞树、老人穿的暖拖鞋、老太太穿的羊毛衫、火腿肠、巧克力、饼干、圣诞卡、圣诞饰物--圣诞节所需的吃、穿、用一切都有了。
  
  “是谁想得这么周到?”金雁好奇地问。“德国人。”老人递给她一封德国政府寄来的用德、波两种文字写的慰问信。原来德国政府(统一前为联邦德国政府)战后除了对纳粹受害者做出经济赔偿外,每年还“根据专立的档案,按性别、年龄和居住国的民俗,给世界各地仍在世的集中营幸存者在圣诞节前寄去一封慰问信和一箱圣诞用品”。这项政策已经坚持近半个世纪了。德国政府还良心债,一还就是五十年。
  
  1984年,武汉柴油机厂聘请德国退休老人格里希任厂长。在这以前,“中国制造的柴油机噪声远播几里,油迹溅洒数米外。而德国人生产的柴油机可以放在办公室红地毯上工作,不影响隔壁房间人办公”。
  
  武汉柴油机厂聘请格里希时,汽缸杂质长期徘徊在五千毫克左右。格里希上任后的第一个会议,只讲了两句话。一是:“清洁度是产品寿命的关键!”二是当着市机械局长的面,把几个汽缸放在会议桌上,然后从汽缸中一抓一大把铁砂,脸色铁青地说:“这绝对不是技术问题,而是责任心问题!”格里希治厂两年,将武汉柴油机厂的汽缸杂质由五千毫克降到了一百左右。即使卸职后,每次去武汉柴油机厂探望,他还念念不忘质量问题。当他拿出磁头检查棒伸进缸体孔道探测,发现有未清除干净的铁粉;当他拿出放大镜检查齿轮上光洁度,发现有些波纹时,竟忘记了自己已不是厂长,火气又上来了。
  
  世界上有哪个民族能比德国人更认真?
  
  只有日本人!
  
  让我们暂时抑制一下对日本人的愤恨,看看这个民族是不是值得全世界学习。
  
  说日本人做事认真到“愚蠢”的地步,餐馆洗盘子一定要洗七遍,一个中国留学生取巧只洗三遍,结果这个留学生再也找不到工作,最后只好离开日本。这不稀奇。日本宾馆领班培训中国员工时做保洁示范,他把抽水马桶洗干净后,从中舀了一杯水喝掉,说:“就按这个标准清洗!”那才稀奇。
  
  说日本人观看体育比赛,几万人离场后,地上不留一个烟蒂,一片纸屑,一丝痰迹,这已为世人所熟知。其实这不算什么。首都师大政法教授房宁在日本曾亲历一次堵车,那情景足以使全世界震撼:从伊豆半岛到东京的公路上,万辆车一辆挨一辆排了一百多公里。(那个时间段)几乎所有的车都是回东京的,道路右侧堵成一条长龙,左侧空出一条“无车道”,谁要是开到左侧,可以一溜烟直奔东京。可就是没有一辆车插到空荡荡的“无车道”超行,一百多公里的塞车路上,不见一名交通警察维持秩序。在近十个小时的时间里,车流一步一步地挪,一尺一尺地挪,静悄悄,不闻一声鸣笛。“他们自己竟把这绵延一百多公里的车龙化解了!如此坚忍、守秩序、万众一心的民族,真是可敬又可怕!”
  
  说日本战后几十年,夜里十一时许多办公楼的灯仍然亮着,上班族在无偿加班,这只是小事一桩。上个世纪70年代,发现东南亚一带的深山老林里竟还藏着不投降的日本兵(“二战”结束已三十年了),那才令人震惊。
  
  日本人分派,不论是左派右派、中派、极左派、极右派,它们的共同的特征是不走江江湖。“日本没有走江湖这个词。”
  
  前两年,一个54岁的日本男人在东京日比谷公园自焚。三十多年前,他是共产主义的纯真信仰者,那时他崇拜毛泽东。“毛1962年向日本劳动人民发表了重要题词‘只要认真做到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普遍真理与日本革命的具体实践相结合,日本革命的胜利就是毫无疑义的’。”那时他与他的同志们跟警察搏斗,高呼“毛主席万岁!三十多年过去了,生活在富裕中的他感到信念与现实不符,为理想的破灭而悲伤,就自杀了。据统计,自日本的左翼运动陷入低潮以后,左翼分子自杀的事件每年都要发生几起。
  
  极左派赤军尽管罪行累累,在信念上他们却也是单纯的。
  
  赤军骨干坂口在狱中咏诵《长征》《井冈山》和“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1975年重信房子领导赤军武装占领了吉隆坡的美国大使馆和瑞典大使馆,要求日本政府释放坂口等七人出境。日本政府答应了这个条件,然而当牢门打开后,坂口认为出狱对不起死去的战友,拒绝离开日本。后来他被最高法院判处死刑。
  
  左翼分子执着,一般群众也不差。
  
  他们中有十年如一日,在内蒙古沙漠义务植树两百万株的“中国沙漠日本绿化协力队”;有二十年救助中国留学生的“留学生之父”;有在中东长年昌着炮火拓宽苏伊士运河的工人;有连续十个小时仰头作业(修复金阁寺阁顶),中间不上一次厕所的工匠;有为了研制碗装面,两年里顿顿吃快速面,最后把胃口吃倒的食品研制人员;有连续八年义务为侵华日军受害者打官司,胜诉后瘫倒在法庭上的律师;有耻于领救济金,宁愿双双饿死的不止一对的老年夫妇--
  
  让我们再来看恶的一面。
  
  在军国主义制度培养下,日本士兵丧失了人性,“二战”中对各国人民犯下滔天罪行,欠下累累血债;而当他们败亡时,日本士兵几乎无一个投降,或自杀或全部战死,亦可悲可悯。
  塞班岛战役,得到强大海空军支持的约七万美军进攻孤军困守的四万多日军。日军打到只剩下几千人,而后这几千人向美军发起了冲锋。他们跌跌撞撞,“有的撑着拐杖,有的吊着绷带,除了缺胳膊少腿,有的眼还被打瞎了。”他们脱掉钢盔,头上捆着白带,“端着机枪和战刀,有的仅仅拿着绑在竿上的刺刀,有的甚至赤手空拳,潮水似的涌向美军阵地”;那些没有力气冲锋的重伤员,则引爆了身上的手榴弹。与日军最后冲锋的同时,塞班岛的日本百姓也开始了大规模的自杀,他们或从岩上跳下,或父母抱着孩子,一家一家走向海里--“整个海面漂满了日本人的尸体。”美军将坦克车改装成宣传车,到处呼叫:“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然而这些呼叫基本无效果。塞班岛之战,美军“作战部队起初十分害怕,继而使他们迷惑不解,后来又使他们憎恶,最后却使许多美国士兵表露出真诚的怜悯。日本士兵在洞穴内遭受的惨不忍睹的痛苦以及他们凄然绝望的敢死进攻,使得美国兵要牢记‘勿忘珍珠港’的格言越来越困难”。一些士兵泣不成声:“日本人--他们为什么--要这样自杀?”
  
  抗日战争结束时,国民党三十二集团军总司令李默庵担任中国战区(国民党战区)日军的受降工作。作为一名参加过抗战,对日军血腥暴行仍记忆犹新的中国军人,李默庵的心情是复杂的。一方面是切齿痛恨,另一方面伴随着受降过程,李默庵渐渐增添了感叹:
  被俘日军回国途中始终以正规军人队列行走,毫无紊乱现象,也无事故发生。在缴械之时,日军将所有武器包括重机枪、车辆及自佩武器都擦拭得干干净净,并将其人员、马匹、武器、弹药、被服、袋具、车辆等物资登记造册,数字清楚,让人感到与其说是缴械投降,还不如说是在办移交手续。
  
  李墨庵后来在回忆录中写道:“对当时的这一切我至今印象深刻,并颇有感受,透过日军交缴武器这个细节,可以看到日军平素的军队管理和训练是严格的,由此也可以看到一个民族的精神面貌。当时我就想,他们的纪律如此严整,行动如此一致,将来如果领导正确,必是一个可以发挥无限潜力的国家。”
  
  日本民族的优秀品质来自何方?日本民间流传一种说法,称日本民族是中国田横五百士的后裔。
  
  两千多年前,中国人也是一个执着、坚韧、忠贞的民族。其高风亮节、舍生取义、杀身成仁、一诺千金的故事之多,,几可称社会主旋律。说日本人是田横五百士的后裔这当然不可信,然而中国是日本精神文化的母国却是千真万确的。
  
  春秋时,赵盾的门客程婴、友人公孙株舍命救护赵氏孤儿,前者牺牲了自己的儿子,后者牺牲了自己的生命。程婴十几年忍辱偷生,直至将赵氏孤儿抚养成人为赵家复仇之后,自尽而死。
  
  战国时,田光向燕太子丹举荐荆轲后,为了使太子丹无泄密之忧,自刎而死。
  
  春秋战国间,豫让因感激智伯的知遇之恩,在智伯死后,毁了容,弄哑了嗓子,一次又一次为智伯报仇,后被捕,求得赵襄子衣服,拔剑击衣,以了心愿,最终自尽而死。
  
  伍子胥亡命之前对妻子割舍不下,妻子毅然而言:“子可速行,勿妾为念!”遂入户自缢。伍子胥逃亡途中,遇一老渔夫救助渡其过江,交待“倘追兵来临,勿泄吾机”,老翁毅然叹道:“吾以子含冤负屈,故渡汝过江。子犹见疑,请以一死绝君之疑!”说完,沉江而死。伍再逃亡,一浣纱女同情他,赠其饭食。只因伍子胥交待了一句“倘遇他人,愿夫人勿言”,回头一看,那女子已抱石投河了。
  
  这一切同日本的民族性是何其相似?
  
  然而日本人学习中国的精神文化,最终遗漏了什么?
  
  他们继承学习了古中国的“春秋人格”,畸形发展了坚毅、执着、坚韧、忠贞,却缺乏中国文化的另一重要成分--善。
  
  同样在春秋,卫宣公的两个儿子(公子急子与其异母弟公子寿)“兄弟争死”,奏响了一曲人性的颂歌。
  
  更早,商末的伯夷、叔齐提出“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其“不以暴力抗恶”的观念比托尔斯泰、甘地早了三千年,为信守自己的原则,伯夷、叔齐“不食周粟”而饿死。
  
  中国的这部分文化基因,没有在日本发扬光大。
  
  他们近代学西方文化,也遗漏了西方基督教文化的爱。
   
  编者按:看完这篇文章,我想了很多。什么是民族精神呢?又应该怎样培养民族精神呢?实际就是从每个国人的工作细节、生活细节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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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samm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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